等待冻卵的这四年，徐枣枣（化名）的心境也发生了变化。从最初想解决个人问题到最后成为那个承载单身冻卵议题的人，责任感在推动着徐枣枣向前走，答案依旧未知，但她的脚步却越来越坚定。

(资料图片)

2018年12月，30岁的徐枣枣在向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妇产医院寻求冻卵服务时遭拒。2019年3月，徐枣枣以“一般人格纠纷”为案由将医院告上法庭。2019年12月和2021年9月，该案先后两次开庭审理。2022年7月，徐枣枣收到一审判决结果，“驳回所有诉求”，徐枣枣败诉，随后她立即提起了上诉。

2023年5月9日下午，这起全国首例单身冻卵案在北京市第三人民法院迎来了二审开庭，此时距离徐枣枣提起诉讼已经过去四年。庭审时间约两个半小时，结果未当庭宣判。“二审争论的焦点仍是‘一般人格权’，只是这次强调的是医院是否侵犯了我‘一般人格权’中的身体权。卵子是女性身体的一部分，因此我们主张单身女性是有权对自己的卵子进行冷冻的。”徐枣枣在接受新黄河记者采访时称，庭审整体还算顺利，自己对于二审结果持谨慎乐观的态度。

等待冻卵的这四年

冻卵，即从健康适龄的女性身体中取出卵子并冷冻，待女性想要生育时再解冻卵子、复苏进而使其受精形成胚胎，是延迟女性生育能力的一种手段。徐枣枣产生冻卵的想法并不是一时冲动，作为职场女性的她，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事业以及个人成长上，然而伴随着年龄的增长，生育焦虑在她29岁悄然来到。“快30岁了，我的职业经验在逐渐增多，工作能力在一些实践中也得到了认可和提升。我打算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工作和个人成长上，但同时又有一些声音告诉你，30岁的女性，你非得现在就要决定生育和结婚的事。”徐枣枣在两种想法中感受到了强烈的撕扯。“有没有一个能够延迟这个烦恼，然后保存黄金期生育力的方法呢？后来我就了解到了冻卵技术。其实在世界上的很多国家和地区，这项技术已经被市场化地运用了。”2018年12月，30岁的徐枣枣来到了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妇产医院寻求冻卵服务。

“医生跟我说，我应该适龄生育，如果晚婚晚育的话产后恢复可能会比较差，带孩子的精力也会跟不上。我反复跟医生强调，那个时间对我来说不是开始考虑生育的良好时机。后来医生也告诉我国家有政策规定，所以没办法给我这样的未婚女性提供辅助生殖技术。”被拒绝让徐枣枣感到难过。会诊的过程也让她觉得自己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周围都是已婚的女性，医生会很担心，也很细致地与她们沟通，只有我一直在被劝退。”徐枣枣感到自己被区别对待。

2019年3月，徐枣枣以“一般人格纠纷”为案由将医院告上法庭。2019年12月和2021年9月，该案先后两次开庭审理。2022年7月，徐枣枣收到一审判决结果，“驳回所有诉求”，医院胜诉，徐枣枣败诉。根据徐枣枣提供的该案《民事判决书》内容显示，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认为，北京妇产医院拒绝为徐枣枣提供冻卵服务的行为不具有违法行为，不构成对其一般人格权的侵害。法院认为，《人类辅助生殖技术规范》等明确规定了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的应用必须以医疗为目的，北京妇产医院作为非营利性医疗机构，其执业必须按照核准登记的诊疗科目开展诊疗活动，且必须遵守我国有关法律、法规、部门规章和医疗技术规范等要求。

《人类辅助生殖技术规范》出台已20年，多位法律人士认为，该规章具有滞后性，不再与时代的变化、中国的人口政策转变以及社会意识形态相适应，需要作出相应的修改。

从解决个人问题到成为公共议题

“选择在国内冻卵，一是了解到目前国内冷冻卵子的技术已经比较成熟，二是考虑到经济因素。”徐枣枣称，在国内公立医院冻卵需要两三万元，但如果出国冻卵的话，至少10万元打底，安全稳定性也无法保证。作为全国“单身女性冻卵案”第一人，四年来，徐枣枣接受了上百次媒体采访，她在寻求司法支持的同时，也积极参与“单身女性生育权”的各类探讨。“这个案子专业性比较强，还涉及到医疗、法律、伦理学等等，一审败诉后，我也去联系了一些权威的专家，做一些相关的论证，帮助法官更好地了解。我自己也有机会参与一些大学的法学研讨，我们也会组织一些内部的专家就此话题进行一些讨论。”徐枣枣组织了不少线下活动科普冻卵技术，她也开通了抖音账号来为帮助网友更好地了解冻卵技术。

徐枣枣（左）和代理律师董晓莹

“我最近有在抖音里做一些推送视频，关注量还比较大。我能感受到它呈现出从一个相对年轻的、单身的女性群体，走向了一个更广阔的空间，也让更多大众知道了这个案件，他们不一定非常支持，但也会探讨这个问题。从评论区留言网友的账号，可以看出，不限于女性之间的探讨。”与2018年相比，徐枣枣很明显地感受到大众对单身女性生育的态度也在发生着转变，她在不同的社交媒体平台上都曾看到，单身女性关于生育方面的分享。“有很多博主比我小，她们也会分享自己生育的规划，以及实践的故事，故事也好，经验也好，或者是失败案例也好，她们会愿意分享。我觉得这是一个进步。”徐枣枣坦言自己的心境也发生了变化，起初尝试起诉的初心是为了想要解决个人的问题，完成自己保留生育力的心愿。一审开庭前，此案件受到媒体关注，不少单身女性对她表达了支持和共情。“我逐渐发现，这的确是一个公共议题，大家之前可能也想表达，也想关心，但没有一个发力点，刚好我这个案子的出现，让大家能够有机会表达出自己的关注。一方面是对案件信息的传递，另一方面则是大众对于冻卵技术和单身女性生育政策的一个探讨。”徐枣枣认为，这样的传播与探讨是有价值的，针对一些质疑的声音，她也抱着一种开放的态度去接纳。

“我并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生孩子，也许不久后我结婚了，婚内自然生育，也有可能单身生育或者放弃生育都不一定。但我需要有可以选择的权利。”争取冻卵权利的这四年，徐枣枣感觉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也更加坚定，她今年刚满35岁，她希望自己的生育力在断崖式下跌前能够被保存。（图由受访者提供）

新黄河记者：孙敏 编辑：周全